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富人沒有兒女,只有繼承人。權力核心沒有真誠,只有假話。利之所在,表面功夫氾濫,情義蕩然。

被譽為台灣「經營之神」的台塑企業負責人王永慶,曾經對「表面功夫」作過這樣的分析:「我國雖是禮儀之邦,往往在開始談失意的時候,禮貌週到得很,可是後來生意一談成,就不注意了,成為應付式的。表面化的;在企業界之日常工作上,也往往有這種情形。而在外國,禮貌之講究,則為前後一致,面面俱到,沒有虎頭蛇尾的現象。」

表面功夫,是兩面人最使常用的招數之一,開頭做得漂漂亮亮,無可挑剔。他們奉行「好的開始是成功的全部」,他的努力非出自真誠,他的態度是敷衍塞責,一旦開頭得逞之後,便露出敷衍的本事。

表面功夫有三大功用,一是敷衍塞責,蒙混過關;一是營造優勢,爭取認同;一是逢迎拍馬,博取好感。

阿兵哥必修:表面功

從前當過兵的人都知道,「表面功」是阿兵哥的必修課:裝備檢查時,第一要領是「金玉其外,敗絮其中」,破舊的要粉飾、損壞的要隱藏;缺額的裝備要補足,不管用什麼辦法,只要不出紕漏就好,最省事的辦法是偷,自己單位互偷,偷不到則往別單位偷。有的就斯文多了,向別的單位借調,互通有無。一到裝備檢查,上級看到的都完美無缺,看不到的是背後一番表面功夫!

衛生檢查(特別是檢查廁所)更是一絕,為了應付上級檢查,馬桶的每一個死角皆不能放過。電影《報告班長》中,兩名女兵被罰用牙刷刷馬桶雖嫌誇張,但認真程度大抵無異。連隊的長官戴起白手套東擦西抹,直到他認為已臻無菌狀態才算過關。

上級尚未檢查之前,廁所封鎖,大家只好能忍就忍,不能忍便去私闖別單位的廁所,「移禍」他人;要不就是到野外大小便。萬一上級的行程延誤,野外就不免「黃禍」橫行了!不過,上級看到擦拭得乾乾淨淨、發光飄香的廁所,不免要誇讚:這單位真是衛生楷模啊!

兩長三短行銷法

中國人的表面功夫堪稱一流,君不見北京當局為了籌辦二○○八年奧運,大力整頓市容,煥然一新。最令人感動的一幕是,一位工人將大片枯黃的草皮噴上綠色油漆,一眼望去,綠意盎然,看不出綠地有何「異恙」。除非有人大熱天無聊之至闖進草坪裡坐,被曬熱融化的油漆黏到尊臀,否則誰他不會懷疑這種鬼斧神工啊。由此可見,表面功也是需要創意的!

打開整箱水果,那最上層的幾顆就像標兵二樣,雄壯威武、光鮮亮麗;往下一探,中間一層的規格、品質已經走了樣;到了最底層,只見一堆老弱殘兵。這叫做「分層包裝」,最強的擺在「籠面」,營造一種優勢。以爭取顧客,它打的是一種「表面戰術」。

在行銷學上,這叫做「包裹式販賣」,也叫做「兩長三短行銷法」,以兩項強勢產品,搭配三項弱勢產品,好壞不論,綑綁在一起,讓消費者無從選擇,通常業者會重點宣傳一二項優勢產品,以掩護被夾帶「臥底」的弱勢產品。

許多行業的行銷手法與販賣整箱果如出一轍:第一次接觸時,派最專業、最具服務熱誠、最被授權的業務員向你講解、遊說;遊說成功後(通常是繳了預付款後)態度便差了一截,服務品質降級,要不就是換人服務。此即王永慶所說的虎頭蛇尾。

拍馬屁的「本益比」

擅長拍馬屁的人,必定擅長表面功夫。拍馬屁一定要研究「本益比」,切忌花錢,甚至花大錢;拍馬屁的最高原則是「口惠而實不至」,惟獨靠一張嘴,成本低、風險小、別人爽。手法大抵有兩種:一是謙卑地壓抑自己來突顯對方的英明;一是用誇張阿訣的言詞來奉承對方。以前曾經有一位國大代表向李登輝總統說,希望能有榮幸幫李總統揹高爾夫球桿,擔任桿弟,服侍李總統:這便是拍馬屁的典範。

莎士比亞的名劇《李爾王》中,李爾王向女兒們說:「我現在就要放棄我的統治、領土,以及政務,妳們當中誰最愛我,我便給予最大的賞賜。」

大女兒剛乃綺說:「父王,我愛你不是言語所能表達的;比這一雙眼睛、全世界、和自由,都更親愛,超過一切可能計值的珍貴;不下於每件尊榮的生命;人子所愛的,或是人父所能享受的愛,我是完全無缺的,我的愛使得言辭都顯得薄弱無力了;我愛你勝過上述一切。」

二女兒瑞干說:「我覺得她(姊姊剛乃綺)已經把我內心的真愛形容得很確切,只是還不充分:因為我對於最敏銳的感官所能感受到的快樂是一概加以敵視的;我只是在你的寵愛中覺得幸福。」

誠實敵不過偽善

這兩位能言善道的女兒,都獲得李爾王賞賜的國土;輪到三女兒考地利亞卻沒什麼可說。在李爾王的驚愕與追問下,她說:「我對您的回報將恰如其分…我出嫁的時候,和我誓盟恩愛的郎君就要攜丟我一半的愛,我不能像姊姊似的結婚,而還專愛我的父親一個。」

李爾王非常失望、憤怒,發誓斷絕父女關係,把她當作陌生人。他將全部國土、權力、尊榮平均分給兩個女兒女婿,卻從此走上了錯亂、頹唐、瘋狂致死的不歸路。

剛乃綺與瑞干的表面功夫是世界一流的,李爾王都無法抵擋那甜蜜的攻勢;善良、誠實、真正敬愛李爾王的考地利亞,因為不做表面功夫而遭唾棄、租咒。這戲劇裡上演的情節,與現實中的表面戰術,如出一轍啊!

猶太人有句格言說:「富人沒有兒女,只有繼承人。」李爾王擁有國家與權勢時,沒有子女,只有繼承人,財富使偽善的女兒曲意奉承,使純真的女兒蒙羞。利之所趨,親情蕩然,只剩表面的虛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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